“你啊！還真是不讓人省心！”

三姐不生氣了，柳宓稍稍放松了些，她跪了快要有一炷香的時辰了吧，腿好麻，想要換個姿勢，又被她三姐呵斥，“態度擺正，我還沒原諒你呢！”

“三姐您消消氣。”柳宓趕緊撿起來她三姐的扇子，呼呼得給她吹風。

“老實說，你這次特意瞞著，是不是還想試驗一下秦捕頭？”

老實說，不告訴他們是害怕他們沒啥心計，露了情緒，但是秦淮那人呢？他可是一眼就能看透了你心思的主兒，就算能把所有人都露餡了，他也不可能露餡啊！

除非是她這個妹妹，想要利用這次機會，來試驗人家。

“三姐你可真是聰明睿智，妹妹對你五體投地。”柳宓被人揭穿了心思，有點赫然，不過，她停直了腰板，軟軟道，“三姐，他比我大那麽多呢。”

言外之意，我總得試試他吧？

“我管不了你了，反正日後你的洗腳水洗澡水，都自己來燒，別想著再使喚我！”柳月蓮本來氣的不行，這會被妹妹逗得，氣也消的差不多了。

柳宓這口氣沒松多久。

她這邊忘了，三姐好說話，那邊她爹娘，還有一關沒過呢。

這不，她剛跟三姐解釋清楚，就聽她娘敲門，說是有話跟她商量。

估計是想到了秦淮的婚事，柳宓臉蛋頓時燒的厲害。

“娘，您稍微等會。”柳宓趕緊慌張的從炕上起來，可是跪的太久，供血不足，腿麻，她這稍稍一動，腿上跟腳上跟針紮的似得，柳宓撲在床上，小三姐則是慌張的找出先前她捂著眼的布條，慌張的給她系上。

這邊姐妹倆剛偽裝好，那邊孫氏就推門進來了。

“你們在裏面幹啥呢，咣當咣當的。”

“沒什麽，娘。”柳月蓮把手放到背後，柳宓則是快速的坐在床上，手輕輕地揉著自己的腳。

“月蓮，去給虎子煮雞蛋去，他該餓了。”這是典型的來支走她的口氣。

柳月蓮有點不情願，可是見她娘神色認真，也就點頭出去了。

房門被關上，孫氏拉著小閨女的手，“今個秦捕頭來這，你知道吧？他說來這提親，娘想著，這婚姻大事，總得讓你過過目才行，丫頭，我跟你小姨打聽過，那秦捕頭比你大六七歲呢，你要是不樂意的話，娘就算得罪人也……”

“娘，我願意！”

孫氏這邊還在絮叨的說個不停的時候，閨女突然蹦出這麽一句。

說到一半的話題戛然而止，孫氏猛地擡頭看著小閨女，“丫頭，你說什麽？”

願意？她沒聽錯吧。

可是轉念一想，她似乎能理解閨女的心思了，她八成是覺得自己現在……

嘆了口氣，拉住她手安撫道，“閨女，你現在心思不穩，娘能理解，你師父不是說了，你再治一段時間，眼睛很有可能能看見嗎？咱不能隨便就找個人嫁了啊，雖然說秦捕頭對咱們家是挺照顧的，可是……”她也說不出那種感覺，倆人看起來不合適啊。

“再說，你大姐二姐在鎮子上，娘已經托她們平時給你看看，有沒有合適的後生，就算家窮點也沒事，你爹跟我商量了，不行就招個品性好點，家裏窮點的上門女婿，到時候爹娘養著你……”

她還在喋喋不休的說些什麽。

柳宓心頭既感動，又慚愧。

爹跟娘，真的是無時無地不在為自己考慮。

“而且丫頭，咱們要是找不到好點的後生，不是還有你師父嗎？咱後路還多著呢，娘可不想讓你委屈的嫁給個不喜歡的人。”

大閨女二閨女嫁的好，日子過的和和美美的。

三閨女雖然還沒出嫁，可是出落得大好，現在媒人上門都快把門檻給踏破了，現在就小閨女了，她這麽聰慧，自己怎麽舍得讓她隨便嫁人？

她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，好半天之後，咬牙道，“丫頭，實在不行的話，娘就讓你認了竇知縣，他是縣太爺，將來就素你嫁人了，那婆家也會看在竇知縣的份上，好好待你。”

柳宓此時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，她娘已經把所有能想的，可以計劃的退路都給她籌劃好了，可這些退路裏，卻偏偏沒有秦淮。

她以前那麽不願意自己跟竇家的人有所關聯，但是現在卻能做出這麽大的讓步，可見，母親對兒女的愛從來沒有保留。

“娘。”柳宓蹲下，打斷了她的話。

“我是真心喜歡他的，他也是真心喜歡我的。”柳宓解開蒙著自己眼鏡的薄布，屋子的日光有點亮眼，柳宓用手擋著日光，好半天才睜開眼睛。

“你……”孫氏正在為她擔憂的時候，見閨女摘開了眼睛的布條，笑盈盈的望著她。

那雙眼睛，哪裏像是壞了的模樣？

“你的眼。”

“噓”柳宓捏了捏她娘的手，低聲把方才給三姐解釋過的，重新跟她解釋了一遍，此時此刻，她慚愧，自責，同時也真的不想瞞著她娘了。

孫氏捂著嘴哭了。

“所以你看啊，娘，我現在眼睛沒事了，也不是自暴自棄，隨便嫁給了旁人，我是真的很喜歡，很喜歡秦淮，娘您還不清楚吧，秦淮救了我好多好多次，要是真的按著以身相許那個說法的話，你得把咱家所有的姑娘搭進去。”

柳宓嬉皮笑臉的跟她娘解釋。

得知她的眼睛好了，孫氏的心頭也卸下一塊大石，“你啊，貧嘴吧就，秦淮跟你的婚事，娘應下可沒用，你爹那卡著呢，不過他也拗不過你，娘跟你爹好好說就是。”

柳宓欣喜，“娘，您答應啦？”

“不答應能行嗎？你那麽喜歡，不過，你得聽娘的，你們婚事這會娘可以應了，但是不能馬上就操辦，就跟你先前說的，那江大人的人還沒走，知道你馬上嫁人，怕再生波瀾，這日後你眼睛還繼續蒙著，等風聲沒那麽緊了，你再恢覆光明。”

“哎！”柳宓高興的點點頭。

她就知道，無論她想做什麽，娘都會支持的！

“你也好好休息吧，我走了。”

孫氏這次徹底放心，把門關上，腳步輕快的走了。

眼疾已經有些日子了，施針也由最開始的一日一次變成了現在的三日一次，柳宓夜裏拆開布條給眼睛透氣的時候，三姐提醒她明個就是去鎮子上找她師傅的日子了。

柳宓點了點頭，把手上的眼保健操做完了。

“柳宓，你說，這書上寫的好，衣服上有熏香，臉上可以擦香粉，你說，有沒有一種東西，直接往身上一噴就帶著香味啊？要是真的有那個，那汴城的貴女們還不得搶瘋了？”

柳宓弄完了保健操，又開始往臉上拍著自個做的晚霜。

聽完三姐的臆想後，噗嗤一笑，“三姐，這會家裏的菊花酒賣的那麽好，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，又不缺錢了，你幹啥老是想著掙錢的事啊！”

合著這比自個還要財迷呢。

小三姐翻了個身，臉上的黃瓜片隨著她的動作掉在枕頭上，她臉上動作不敢太大，但還是反駁她道，“你懂什麽呀，再掙錢那也是你跟爹娘的買賣，又不是我的。”

柳宓被她的話逗得一樂，“什麽你的我的，那不是都是咱家的？”

“跟你說也不懂！”小三姐自小就是精明的，有的時候她的思想比自己這個現代人的思想還要先進，不過她這麽說，倒是提醒了她，“三姐，還真的有你說的那種東西，比如說從散發著香氣的植物上提煉了香氣，然後濃縮，那種東西往身上一噴，味道就能遲遲的不散。”

柳月蓮猛地翻了過來，一張綠油油的臉直沖沖的面對她妹，“柳宓，你說的是真的？你打哪聽說的？”

“哎呦，我的姐，你快讓讓，這可真是辣眼睛，你讓我看著你這臉，我就算想起什麽，也要被你給嚇忘了。”

柳月蓮興奮至極，趕緊把臉上的東西全都撥開，驚喜的盯著她妹。

“嗯，我好像是想起來了，是從一本書上。”

“什麽書？什麽書？在咱家嗎？”

肯定不是在她們家了，那玩意還不知道在未來多少年後才會出現呢，她也有點後悔先前自個多言了，這鬧得她姐就跟個發春似得野貓似得，一個勁的撓著她。

“我想想，等我想想嘛……”

柳宓搪塞搪塞著，腦袋一歪，整個人發出輕微的鼾聲。

“睡了？”柳月蓮還等著她回話呢。

不過，她也不忍心朝醒睡得正香的妹妹，到嘴邊的催促咽下去，給她蓋上薄被後，低聲道，“明個我再問你。”

等身側發出輕微的呼吸聲時，柳宓這才後怕的睜開眼，她到哪給她姐找寫著香水如何制造的書啊。

…………

次日，天微微亮，柳月蓮剛起身，就見身邊的位置已經涼了。

她是被虎子壓倒身上給弄醒的。

“你四姐呢？”柳月蓮穿好衣服，把小肉團子抱在懷裏，低聲問著柳宓的下落。

“車，四姐，爹，走了。”虎子費了不少功夫聽明白了她三姐的話，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著她四姐的下落。

“這死丫頭！”

柳宓正靠著車箱睡呢，誰知突然打了個噴嚏，柳老實聽到裏面的動靜，關切道，“這初夏的早上還有點涼，柳宓，你娘不是給你拿著衣裳嗎？披上，別介一會著涼了。”

柳宓揉揉鼻子，哎了一聲。

只是往鎮子上走的路上，註定不大太平。

柳宓蓋著衣裳，昏昏欲睡，早上為了躲避她三姐，特意起了個大早，也不知怎麽的，她爹趕車趕的好好地，突然停了下來。

“爹，怎麽了？”

“前面被人堵著了，馬車過不去。”柳老實大聲的跟她說著，安撫著她，而後想著是不是要繞路去周家。

也就是在這時，前面那道哀嚎聲越發的大了。

“怎麽回事？”柳老實聽到動靜往後一看，原來是閨女已經打算下車了。

“前面有個人喊著腹痛，去敲大夫家的門，大夫卻怎麽也不開，看她這疼的模樣，八成是沒治了吧？”也不知道是誰，突然在父女倆跟前解釋著。

“咱們先走吧。”柳老實扶著閨女就要走。

老之前，孫氏可是交代了，讓他們在外面別惹事，別看熱鬧，快些去看病，快去回來，閨女這會眼睛不好，這熱鬧還是別湊的好。

“好。”柳宓抿抿嘴，被她爹扶著，打算上馬車。

“娘，娘，您醒醒啊，您看看我和弟弟啊！”就在她打算踏上前時，人群中傳出一道淒苦的女聲，柳宓準備上車的動作一頓，已經過了許久‘失明’日子，如今她的聽力變得越發的好，她聽的方才那聲音，似乎是個小姑娘的聲音。

“爹，你聽。”

柳老實不用聽，他這看的真真的呢，人群中躺著一個跟他媳婦年紀差不多的婦人，身邊跪著一個垂髫小兒以及十歲左右年紀的小女娃，像是怕被婦人沾上倒黴似得，周圍看熱鬧的都躲的遠遠的，這麽對比下，愈發顯得這母子三人淒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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